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同生共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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同生共死

第五十五章  同生共死·看見彼此的真心

顧汐知與趙國長公主之間,難道有過什麽不為人知故事?這個疑問剛冒上羅千心頭,顧汐知牽著她的手緊了緊。

“朕知道淩王身上是有刺青的,淩王對此有什麽話要說嗎?”燕國皇帝已怒不可遏。

“回陛下,關於刺青的由來,臣可以說明。但時隔已久,不知說出來,又有多少人會相信?”顧汐知的話中帶著不可動搖的決心。

硬碰硬的語氣讓眾人都倒吸一口涼氣,淩王翅膀硬了,連皇帝都不放在眼裏了?

眼看離大不敬的罪名下來馬上不遠了,燕國太子燕華錦連忙做和事佬:“父皇,兒臣曾聽淩王說過在昭國生活時的往事,有些內情確實不便在此種場合公開。”

“若不是心虛,又有何不便?”昭國太子氣急敗壞。

燕國皇帝也厲色斥責起來:“男子漢大丈夫,敢做要敢當。你敢說,所有人就敢聽。”

顧汐知畢恭畢敬道:“皇上息怒。恭敬不如從命,請聽臣將陳年往事一一道來。”眾人都屏住了呼吸。

“臣在昭國時,曾被昭國五皇子派人擒拿羞辱,五皇子揚言要在臣脖頸上留一個烏龜刺青,以羞辱臣此生只能寄人籬下做縮頭烏龜。”此話一出,眾人的呼吸都停滯了,羅千也震驚地望向顧汐知。

他繼續用毫無波瀾的語調敘述道:“在昭國五皇子已動手刻下數筆之時,長公主及時趕到並進行了阻止。鑒於刺青已留,公主建議刻成羽毛形狀,好讓臣銘記此事、發憤圖強。刺青留存至今便是臣踐行感恩之舉。”

他平靜地望向喬羽灩:“在下對公主只有感恩之情,別無其他想法。雙方強行捆綁便是對公主的不公平。”

顧汐知的話說得無比直白明了,但這種直接,又加固了他的正直形象和威嚴感。只不過,若事實如此,丟臉的就是昭國太子和長公主。

“過去的事多說無益……王爺也知道,如今五皇子已早逝,此事的親歷者除你我二人外,再無他人。”喬羽灩止住了眼淚,忍不住嘆息,又對昭國太子和燕國皇帝正色道,“事已至此,如今王爺的心意,在場所有人都看得明明白白,又何必強求?”

這到底是是一個強國公主跨國倒貼的故事,還是質子稱王之後負心棄義的故事?眾人心中仍有疑惑,但顧汐知的態度無比堅定,即便他“非羅千不娶”的想法沒有得到皇帝認同,但似乎再也無人能強迫他去聯姻。

眾人頗有眼力見地對昭國貴客好言相勸,但整場宴席終是不歡而散。

皇家獵場所建的行宮有三處,顧汐知和羅千住在最遠的哪一處。宴席散場,顧汐知在羅千耳邊小聲說:“你與本王同騎一馬。”

羅千一個晚上都在做心理建設。宴席進行得一波三折,雖然她強行克制不動聲色,但心情卻是按捺不住的跌宕起伏。她乖順地配合顧汐知,做戲做全套。

二人上馬後,顧汐知敏銳地感覺到了羅千的不情不願。他在她耳邊低語:“再忍一會。”說罷便取來披風,把羅千從頭到腰嚴嚴實實包了起來,“待會可能會有危險,怕就閉上眼睛。”

他這話是何意?

奔馬邁開腳步,跑過一處叢林幽深處時,羅千忽然被顧汐知緊緊地摟到胸前,確切說,是護在懷裏。耳邊頓時響起了暗器從四面八方射來的聲音。

顧汐知握著韁繩的手松開,轉而拔出佩劍,“哐當”、“哐當”,精準地打落了十餘枚暗器。衣袖一揚,反射出數十枚飛針。飛針極細,通體烏黑,羅千只聽到破空的聲音,飛針隱在夜色之中,根本看不清針射向了何處!

叢林中有人倒地之聲。顧汐知雙腿夾緊馬背,驅使馬匹跑得更快。剛才這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,羅千只是心慌,反應過來時感到無比後怕。

全程,顧汐知摟著她的手臂始終沒有松開。整個人完全清醒後,因自己全身與顧汐知緊緊地貼了在一起,她心中的恐懼便止不住蔓延開來。

羅千開始顫抖,她聽從顧汐知方才的建議,閉上眼睛,深呼吸。

再拐過一個彎,顧汐知這方前去追擊刺客的侍衛已騎馬跟上,林熠也緊隨其後飛快趕來。飛沙走石,“嘩啦嘩啦”的馬蹄聲紛繁,他們一行人的氣勢更盛。

然而,不多時,一陣淩亂又急促的馬蹄聲猝不及防地從前方傳來,聽聲音,迎面而來的人馬比這邊多了一倍。羅千緊張地睜開眼,前方來人蒙面黑衣,一手策馬一手揚劍,後排馬上還有弓箭手,一看便知是有備而來。

羅千方才就一直在思考,皇家獵場向來守衛森嚴,若不是得到默許,誰又敢在此大動幹戈地發動攻擊?若圍攻的對象是戰神顧汐知,此舉不僅勝算甚微,還很可能激怒了他,逼他與朝廷對立。燕國為此失去這樣一位智勇雙全、戰功赫赫的大將,豈不是得不償失?怎麽看都是一步壞棋。

除非,這些刺客和攻擊者,要圍剿獵殺的對象,是羅千自己!

羅千死了,對誰最有利?對昭國而言,除去了羅千這個障礙,聯姻還可能繼續,畢竟顧汐知與羅千尚未成婚。對燕國而言,失去一位無足輕重的草根商賈,卻能促成本國王爺與強國公主聯姻,便又能換來數年和平交好。

她羅千無非就是一枚棄子,本來就不該出現!可是,顧汐知呢,對於皇權而言,他也不過是一顆頗具利用價值的棋子罷了!

原來顧汐知與她同騎一馬,是為了奮力保護她的安全!領悟到兩人之間唇亡齒寒的關系,她不再為同來狩獵而感到後悔,而是由衷地為能與他並肩作戰而感到驕傲。

羅千努力控制自己的身體,避免因顫抖而分散顧汐知的註意力,但她無法控制自己淚如雨下。她咬牙堅忍,不發出一絲聲響。

兩隊人馬交戰,短兵相接,電光石火。她再次閉緊雙眼,心中默默祈禱。只聽到耳邊彌漫著叫喊廝殺聲,顧汐知牢牢護著她,以一擋十。林熠和謹言奮勇搏殺,毫不留情,刀刀致命。

羅千是那如此厭惡血腥的一個人,卻感覺漫天血色落在身上如同浪漫的血雨。就在此刻,她深深堅信,只要和顧汐知在一起,她就有信心去克服所有的艱難險阻。

“留下活口,嚴查!”混戰半晌,對方潰不成軍,橫屍滿地,淩王一方已殺出了條血路。顧汐知緊了緊摟著羅千的手臂,一鼓作氣揚鞭回到行宮。

行宮已到。

顧汐知先行下馬,向羅千伸出手扶她下馬:“全程保持一動不動,辛苦你了。”他語氣輕松道。

此時,他才發現,羅千早已淚流滿面。

“請你幫忙,卻連累了你。”顧汐知嘆了口氣。

猛然之間,羅千張開雙臂撲到了顧汐知身上,緊緊地抱住了他。

羅千喉頭哽咽。

顧汐知呼吸一窒,感覺時間已經靜止。毫無防備地,就這樣她抱住了他。

二人浴血同乘,衣衫盡染,空氣裏依然有著血腥的味道,卻是他們從未體驗過的甜膩。

顧汐知訥訥地擡起手也抱住了她,低聲問道:“怕不怕?”

羅千搖搖頭,又點點頭,搖搖頭,又點點頭。

顧汐知輕笑出聲,在羅千耳畔呼出溫熱的氣息。他堅定地說:“你我都不會死,而且會好好的。”這是羅千在這一世從未聽到過的最溫柔的語氣。

片刻,他還是自覺地與她拉開了距離。“今夜必須與本王待在一起,有異議嗎?”

羅千沒有異議,這註定是充斥著血雨腥風的一晚,他們必須共同應對隨時發生的危機。

“委屈你了。”顧汐知帶著羅千來到他自己的房間,偷偷觀察她的反應。

“今夜看來是睡不著了。”羅千臉色平靜。

“閑著也是閑著,不如聊聊天?你有什麽問題,都可以問本王。”顧汐知示意羅千坐下。

羅千心裏確實是有疑問的:“王爺請羅千一同前來狩獵,只是為了擋桃花嗎?”

顧汐知“噗嗤”笑出了聲:“你心裏不是早就有答案了嗎?”

羅千楞住了。

“本王心悅你,從來沒有變過。”顧汐知握住了她的手,“本王是真心希望皇上賜婚。”

羅千的臉一下子煞白,她本來心裏已隱隱有感覺,但顧汐知此刻如此直白地向她吐露心跡,還是大大地震驚了她。

顧汐知想娶她,是為了保護她,還是出於真心?可柏拉圖式的婚姻,會有未來嗎?

“不能碰我,不能躲著我,也不能娶小妾。王爺能做到?”忍著內心排山倒海般的恐懼,羅千開口問。

“所以你會答應嫁給本王?現在開始提要求了?”顧汐知翹起的嘴角牽動著梨渦,眉目舒展,眸光璀璨,似一汪清泉水波瀲灩。

“……”羅千也沒想到,自己竟下意識地說出了心裏話,窘得語塞。可顧汐知從心底笑出來的樣子,已讓她移不開眼。

“有幾個消息要告訴你。”顧汐知正襟危坐,“第一,你家人找到了,本王已經向你家人提親。第二,金書翰的蠱毒解了。第三,以後不會再有任何人敢阻攔我們的婚事,除非你自己不願意,可是,本王願意等。”

顧汐知說的三個消息,每個都讓羅千的神經受到了沖撞,一個比一個沖撞得更劇烈!

“等等等等……王爺能不能一條一條說清楚?”羅千震驚得就要站起來,顧汐知把她的肩膀按了下去。

“左青在昭國找到你娘時,幸運地遇了一個蠱師。此人與你們家人頗有淵源,待你們闔家重聚時,你可以去進一步了解。”顧汐知目光炯炯,“這位蠱師不相信本王對你的真心,但告知了解蠱的方法。本王將此法告訴金書翰和蘇燁後,他們竟先嘗試成功了,說明那位蠱師並沒有撒謊。關於第三個消息,明日是否要皇帝賜婚,取決於你。”

顧汐知的話,讓羅千聯想到城隍廟裏遇到的奇怪男子。她狐疑地問:“蠱師說的方法,是不是需要中蠱之人克服恐懼,與其認定的心愛之人結合?”

“原來他找過你。”顧汐知沈吟,“……那你既已知本王的心意,本王定然不會死。你,願意嗎?”

劇情發展過於跳脫,已大大超出了羅千的意料。她從未想過,還能這樣和顧汐知討論“啪啪啪”這件事?

這合理嗎?

羅千此刻,腦子短路,不知如何是好。

顧汐知也懵了,若是以前的羅千,此刻一定是羞得滿臉通紅,他也已經想好如何接招。可眼前的羅千一動不動,整個人跟凝固了一般,這是幾個意思?

她到底是高興還是悲傷,是恐懼還是難為情,是接受還是抗拒?他又該如何是好?

兩人面面相覷許久。

顧汐知那顆懸著的心煩躁地跳個不停,比上半夜那場驚心動魄的刺殺更令他不安。

“我、我……”緩過一口氣來的羅千,支支吾吾,她抱著雙膝蜷在了椅子裏,冷汗“唰唰”濕透了額頭和後背。

“別怕。”顧汐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,“本王很高興,你只是不清楚自己願不願意,而並不是直接拒絕。”

羅千也深深嘆了口氣:“用鑒心酒驗證吧。”

“已經準備好了。”果然還是顧汐知棋高一著。

羅千幹脆地從身上撕下一片染了血的衣料:“王爺想問的問題我已知曉,這塊布無法造假,喝了鑒心,我便會把答案寫上去。”

頃刻,她又問:“我一般要喝幾杯才會醉?”

“七杯。”

“那我以前說過什麽不該說的話嗎?”

“不管你說過什麽,都是那一刻最真實的你。”顧汐知目光篤定而深邃,“你就是這樣一次一次、一點一點地拿走了本王的心……通常,從本王這拿東西的人,都活不過一天。你是這世上唯一的例外。”

再一次被顧汐知撩到了,羅千放棄了對各種情緒的抗爭,一手執筆,一手接過顧汐知遞來的酒杯,不急不緩地飲起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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